米其林不装逼 | 纽约二星 Momofuku Ko
题图上这个喜气洋洋的胖子,是纽约餐饮帝国Momofuku的创始人,David Chang。
桃子帝国原装罐头酱菜!
Momofuku到底有多出名?两周前,因工作关系拜访中城的Chambers Hotel(Momofuku旗下的Má Pêche餐厅就在这家酒店一楼),临走被热情的接待方硬塞了两盒Momofuku Milk Bar的手工曲奇,负责接待的妹子挤眉弄眼地说“Youare gonna be so popular.” 回到公司,果不其然,两盒曲奇在发出email后的10分钟之内被哄抢一空,甚至连我司吃货CEO都特为跑来道谢并嘱咐一定要尝试某个这次没吃到的口味。
在这个城市里,不光是对食物孜孜不倦、自诩有品位的年轻人和半职业吃货,只要自觉“跟得上趟的”、敢于自称“常居纽约”的人,若不知道Momofuku为何物,怕要被人暗搓搓翻上好几个白眼。
2004年,作为集团旗下首家分店在东村揭幕的Noodle Bar,至今仍是堪舆一风堂、鸟人拉面一争高下的实力派选手 – 相传Momofuku(意为“幸运的桃子”)的店名,其实是创始人韩裔厨师David Chang故意致敬方便面发明人安藤百福(Momofuku Ando),十年后再回首,倒是颇有远见。今日的Momofuku,横跨轻食、甜品、米其林餐厅,更将触手延伸至海外的多伦多和悉尼,不紧不慢地扩张着桃子帝国的影响力。
Momofuku Noodle Bar的招牌碱水面
对于久经考验的中国味蕾(也就是我)而言,Noodle Bar的碱水面是有点儿太咸了,猪肉刈包本身所蕴含的美式中餐意味也过于浓厚,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欣赏主营甜品的Milk Bar里那咸咸的“谷物牛奶冰淇林”(Cereal Milk Soft Serve,最爱之一),或者中城那家Má Pêche餐厅的“全套广式早茶体验”- 把西式头碟全部装进小蒸笼用早茶推车送到你桌旁,听起来还蛮嗲的吧?
咸咸的Soft Serve!牛奶是咸的也很好吃!
不过今天的主题并不是Momofuku或David Chang本人在商业方面的巨大成功。Momofuku Ko, 自2006年开业当年便入选纽约米其林红宝书,蝉联2星餐厅榜单已达8年之久。要知道,在纽约数以几千计的大小餐馆里,只有100家能够摘得米其林星级,而这其中,能够荣登2星及以上榜单的,不过是寥寥十数家。其中不乏各位耳熟能详的Per Se、Masa、Jean-Georges,还有离我公司很近的那家神乎其神的Eleven Madison Park。
要说Momofuku Ko最与众不同之处,便在于,去Ko吃高大上的试菜菜单,与其操心穿什么、以什么音量讲话和自己的餐桌礼仪,倒不如盘算好哪天去吃;开张近六年后,Ko仍是饕客们垂涎的目标。只提前10日开放订座,一晚仅3轮36席,抢位还需苦练“鼠标无影手”。因是临时邀约,只提前了1天订座的我,只能可怜兮兮地定了晚上9时半的座位,成了名副其实的“深夜食堂之旅”。
如果你有幸刷到位,切记千万饿着肚子去。
桃尻?
若非门上的桃子标志,基本上很难相信,东村路边这间好不扎眼的铺面就是正寻觅的米其林二星。推门而入,狭小的接待区域背后就是狭长的开放式厨房,和仅能容下12人的L字吧台 – 没错,这基本上就是Momofuku Ko的全部家当,对了,还有一间面积不足两平米、小到令人咋舌的厕所。带着少许错愕落座,耳畔欢快的流行电子,热烈交谈的邻座食客,以及酒单上数种特色精酿啤酒,已彻底粉碎了高端餐厅惯常的“作态”—无须刻意着装或压低声音—在这间没有菜单、漾着“深夜食堂”般亲切氛围的米其林,注定要有“一期一会”般的惊喜。
只有吧台位!正中下怀!
一般下馆子,若是开放式厨房前有吧台位,通常我都会坐在那里 - 边吃边看,准备食物的过程,本身就是最棒的余兴节目;闲来再同厨师唠嗑几句,没准回头就成了熟客。而Ko只有吧台位的设计可谓正中下怀。一共三位厨师,负责从开胃菜到甜品的全部工序,看似轻松无压力的工作氛围(不止一次目睹厨师们从切下来的边角料里顺嘴偷吃一块),其实每一道菜都须掐准时间、争分夺秒。有趣的是,当晚我竟然不是在场唯一的食评作者,左手一位随随便便套着格子衬衫的大叔同我一样,面前都摆着一个小本儿,吃一吃、停一停、记一记,不时面面相觑,旋即联手调侃厨师三人– 回想起来,萍水相逢路遇同行,也是难得。
谈及米其林,全世界素以法、日是瞻,但擅长融合菜的David Chang,却打造出“料理无国界”的精彩体验:龙虾片似的墨西哥炸猪皮(Chicharon),白松露油调味的腌渍黄瓜,每一道开胃小菜(Amuse Bouche)都“好像在哪儿见过”,却在入口之际让人“完全认不出来”。饥饿营销序幕过后,裹着米纸卷的扇贝刺身,似及了随处可见的越南米纸春卷(Summer Roll),缀着明列子和扶桑花瓣,徐徐浇上的番茄水带出藏在盘底的罗勒油,茶道花艺般悦目,入口则清甜得惊人。另一道法式冷汤,海胆的细腻甜润,烤榛子的香味和牛油果粒隐约的薄荷清香,散发出浅淡含蓄的日式美学– 毫无疑问,这是嗜好青豆冷汤(Chilled Pea Soup)的我,记忆里最完美的诠释。
Artic Char,史上最酷辣椒汤!
在这个最讲求食物原味、追崇自然清新有机健康的时代,最聪明的厨子都会选择让食物本身唱主角,任何调味与处理,都不过是锦上添花 – 绝无喧宾夺主,Ko的每一道菜,不同食材碰撞所带出的奇妙层次感,吃过一次便深深烙在脑海。
最爱,没有之一,黑鱼子溏心蛋
传统的醋鲭鱼同西瓜、芝麻酱共舞,上菜的年轻金发厨师突然用中文道出“这是青花鱼”,也算是当晚惊喜之一;这位朋友,在北京度过了成人前最重要的两年,以至于十年之后都能字正腔圆地以中文同陌生人交谈二三 – 在这样一间餐厅里遇上这样一位厨师,这样的情况,只可能发生在纽约。随后上桌的烤北极红点鳟(ArticChar),被认认真真炙烤到五分熟,厨师还反复确认温度达到既定标准,搭配西葫芦和鸡油蕈,淋上爽口的辣椒清汤,延续着口口惊艳的混搭风格;而本店招牌菜黑鱼子酱溏心鸡蛋,一枚无比光滑的完美温泉蛋与矜贵的黑鱼子酱搭配甚是“中看又中吃”,再来一小块时间掐得刚刚好的现烤土豆面包,鼓励食客以“抹盘底”破除米其林“光环”。
图片只能及事实之万分之一⋯⋯
是晚高潮,莫过于在冻鹅肝屑小山下,掘出晶莹的荔枝果肉和略带苦味的雷司令酒啫喱 – 准备这道鹅肝的过程亦极具观赏性,冻鹅肝如细雪般翩然落下,轻盈而优雅、蓬松而柔软,无疑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鹅肝;以桃肉、无花果一类甜而紧实的果肉搭配鹅肝已是稀松平常,但荔枝还真是头一遭,至于将雷司令酒制成啫喱以平衡口感、增添妙趣,则更是闻所未闻。
当然,世上无十全十美之事,意大利青豆馄饨太咸,鸡胸肉足可撑破胃袋,薄荷冰淇林则无时无刻不让人联想起高露洁,最后的樱桃酱配巧克力蛋糕更让人几近无法接受,逼仄的走道也谈不上舒适⋯⋯但当一切渐进尾声,即将下工的厨师们热情邀你同饮一杯威士忌,你便知道,Momofuku的深夜食堂,绝对后会有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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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,你在乎每顿饭都不留遗憾。